玉渺素輕蔑地說道：“韓霽啊韓霽，你的這套說辭，當真是沒有半點新鮮的，過了這麽多年，你連一個新詞都沒學會嗎？”

韓霽怒道：“你這妖孽還想要什麽新鮮的，罵你的話，我多的是。”

玉渺素嘴角微勾，“狗叫聲有什麽好聽的，貧道懶得與你啰嗦，你在外漂泊多年，必定想念家鄉，落葉歸根，貧道送你回家。”

時隔多年，韓霽也準備好了與玉渺素的第二次對決。

但是這結果是事與願違，韓霽又一次落敗。

修行千年的玉道長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這次失敗的代價遠比上一次嚴重多了。

韓霽法力盡失，被玉渺素封印在大鹹山下。

事情料理幹凈，玉渺素駕雲返回昆侖山玉虛宮覆命。

玉虛宮正殿，玉渺素從來都是說進就進，整理衣冠，躬身行禮，“師尊，弟子幸不辱命，特來交旨。”

元始天尊滿眼的欣慰，“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師尊，弟子告退。”玉渺素轉身離去。

元始天尊交給玉渺素去做的差事，從來就沒有辦不好的，事情的結果必定是已經處理妥當。

時間久了，師徒兩個的話也變得簡單了許多，一個是懶得問，一個是懶得說。

這些年，玉渺素要做的事情很多，和廣成子喝酒閑聊的時間是越來越少。

兩個人一年都喝不上一頓酒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這並不妨礙兩個人的交情。

玉渺素回到玉虛宮的時候，廣成子就已經準備好為他接風洗塵了。

一壇竹葉青，幾樣簡單的小菜，兩個人就可以舉杯共飲到天明。

這些年，玉渺素的話變得越來越少，即便如今他是全玉虛宮最為元始天尊看重的人，他擁有了其他弟子都得不到的東西，他並不開心。

很久以前那個灑脫不羈的玉公子，在如今的玉渺素身上，連半點影子都沒有留住。

有些事，看似放下了，實則刻骨銘心，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從不曾忘記。

韓霽連續不斷的質問戳中了玉渺素最痛心之處，“你說你愛她，為什麽不陪她一起去死？你說你愛她，為什麽不救她？你是神仙了，你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到的？”

殉情，當日玉渺素並非沒有這樣的打算。

玉渺素玉公子一直都是打定了主意就會去做的人，若不是那日看見了石清婉留下的一方絹帕上寫著她給自己的期許。

那麽如今，世上就不會有失去情根的玉渺素玉道長。

韓霽一廂情願，他所謂的愛不過是占有，想得到石清婉罷了。

表兄是個道貌岸然，表裏不一的偽君子，石清婉又怎麽會對這樣的人動心呢？

玉渺素克己守禮，他有無數次與石清婉親近的機會，但是他從來沒做過半點勉強石清婉的事情。

說是妖怪，卻從未做過半點妖邪的舉動。

身邊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有幾人能克制住沖動呢？

別人不論，若是換成韓霽，石清婉和他的孩子都會有一大堆了。

性情溫潤的謙謙君子玉渺素，又怎麽能令人不傾心相許呢？

數萬個日日夜夜，玉渺素從來沒有一時片刻忘記自己的心上人。

縱使記憶混亂，忘記了許多事情，關於那個在亳州遇見的姑娘，他還是記得很清楚。

那個從鐘情峰墜落的女子，是落在了玉渺素的心中。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自己和那個十七歲的姑娘一起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神仙，也不能左右所有的事情，萬事萬物自有其規律，神仙，也不能因一己私欲而輕易更改。

這些年，玉渺素除了在玉泉山種牡丹花，還在悄悄找尋一個人的下落。

他知道石清婉已入輪回，再世為人，他不想，也不敢再打擾她的人生，他只是想親眼看一下自己的心上人是否安好。

很多地方都有玉渺素的足跡，但是他去過的所有地方，都沒有見到那個令他念念不忘的女子。

自然是見不到的。

元始天尊親自掩蓋的蹤跡，又怎麽會讓他發現呢？

世間傳言玉公子的心上人石清婉是墜落斷情崖而死，魂魄被惡鬼分食，屍身不知所蹤。

但是真相是，石清婉並沒有魂飛魄散，屍身也沒有下落不明。

除了元始天尊，沒有人知道石清婉的魂魄最後被安排在何處投胎。

這件事的真相被掩藏得很好，永遠不會有被揭穿的一天。

元始天尊不說，玉渺素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曾經他是極度迫切想知道的，但是逐漸地，他也就不再追問了。

不是因為畏懼什麽懲罰，而是他在學著慢慢放下。

歷經世事滄桑，玉渺素已經不是那個只會意氣用事的玉公子了。

這塊一千年的寒玉，聰明機智，九曲心腸，早就是人精了。

當年還是四百歲的小妖怪，就能把太上老君耍得團團轉，又怎麽會是個笨蛋呢？

就算是跟隨在元始天尊身邊數萬年的大弟子南極仙翁都不敢說能摸得清自家師父的脾氣，但是玉渺素卻看得很清楚。

元始天尊從來不需要與玉渺素言明他要什麽，玉渺素就已經把事情辦好了。

玉渺素可以在元始天尊懶得動嘴的時候，打著師尊的名義仗義執言，說的對方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許多年前，是元始天尊護著玉渺素，如今已經變成玉渺素維護元始天尊了。

若是按照規矩而言，護法弟子原該是有兩個的。

但是元始天尊說有玉渺素一人足矣，恰如當年在亳州，玉渺素問元始天尊，老伯只認我這一個幹兒子時得到的回應是一樣的。

如果說這師徒二人之間有什麽隔閡的話，那也就只是石清婉這一件事了。

這個隔閡，從前被人做過文章，險些令師徒反目。

但是當玉渺素被元始天尊從碧游宮帶回玉虛宮時，這個隔閡已經不會讓師徒二人再生嫌隙了。

老伯只騙過他一次，唯一一次。

造化弄人，身不由己，孰是孰非，又如何能說得清呢？

往事已如過眼雲煙，珍惜當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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